亡者與王者

當顧培三的父親看見顧培三終於跑進房間裡穿上聖誕老人的衣服，急急忙忙把裝著早就準備好的禮物的白色大袋子揹好時，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但著裝完成的顧培三深怕時間拖太久，都衍吾發現自己不見會醒來，便沒有對父親表達任何意見。

迅速地回到都衍吾房門前的顧培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輕自己所有會製造出的聲音開了門，踩著地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和都衍吾一起組裝的大聖誕樹旁，將兩人的禮物從袋中取出，輕巧地準備分別塞進自己和都衍吾的聖誕襪裡。

聖誕樹緊臨著都衍吾的床鋪，讓顧培三在動作中忍不住緊張兮兮地偷瞄了都衍吾模糊的睡臉好幾眼。

等他將自己的禮物也放好之後，便在心底鬆了口氣，準備再踮著腳尖溜出去換衣服，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襬被一隻手軟軟地抓住。

「……！」有些不太敢回頭，怕都衍吾是真的突然清醒了，這樣就算自己已經做了全套裝扮恐怕還是會被認出來。

「聖誕老人……不要走……三三……抓……」都衍吾像是被睡魔啃碎的聲音自顧培三背後傳來，讓他燃起一線生機。但也只能在心底祈禱都衍吾是真的沒醒。

「……」不敢有太多回應，顧培三沉默著移動腳步測試都衍吾抓住自己的力道，並在不會對上眼的前提下，用眼角餘光確認都衍吾的狀況。

確定都衍吾似乎並沒有完全張開眼睛，手也隨著自己拉遠距離鬆開衣襬後，顧培三便安慰自己都衍吾可能是作夢，加快自己安靜離去的腳步。

等顧培三再回到都衍吾房間時，都衍吾正彷彿並沒有做過任何事情般深深地沉睡著。其實也不是這麼確定都衍吾的狀態，或許有些合理化、將現實往自己喜歡的方向編織的傾向，顧培三躺回都衍吾旁邊時一再地告訴自己：「若老闆真的有醒過來，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而都衍吾也確實沒有再夢囈或是有任何反應，僅闔著雙眼維持規律的呼吸。

望著天花板發呆了片刻，顧培三才在難掩心中不安的情況下閉上眼睛。心底的動盪讓他難以成眠，卻害怕透露出來會被發現，所以在一片黑暗中一直都閉著眼。

聽著身旁的人偶爾發出的咕噥聲，顧培三在心底勾勒出自己閉上眼前的畫面，試圖確定自己躺回床上時都衍吾的棉被是有蓋好的。所以當都衍吾翻過身子像是抱玩偶般抱住顧培三手臂的第一時間，他甚至必須將自己從想像中抽離才能真正感到驚訝。

但身為超完美執事，就算被老闆當床睡都要處變不驚，何況現在只是被當抱枕。顧培三冷靜地告誡自己，卻沒發現自己的浮躁被都衍吾蹭過來的溫度緩和了不少，後來才維持同樣的姿勢逐漸睡去。

「三三！三三！三三！」顧培三被都衍吾連珠炮似的呼喊聲叫醒時，天邊才剛泛起一片珍珠白，於是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指責自己竟然比老闆晚起這件事情。

「老闆，怎麼了？」

「聖誕老人來過了！」都衍吾抱著上個月才剛上市的PS3跳來跳去，表情既開心又生氣，整個糾結。「我昨天有夢到他欸！該不會那不是夢吧！結果還是讓他溜走了……本來要抓住他的！問題沒問到啦！吼！」

「老闆，我昨晚有幫你詢問聖誕老人、」望著都衍吾複雜的表情變化，顧培三為了真正完成任務忍住笑意，故作正經地開口。

「欸你醒著幹麻不叫醒我啊！而且為什麼你跟他說話我都沒有聽見？」都衍吾果然出現準備鬧脾氣的表情打斷顧培三說話，這讓他多少有點安心。

「因為聖誕老人只給我兩秒鐘的時間問問題，他還要趕場到下一個地方送禮物。」至於後面那個問題就當作它不存在。

「好吧，那他說什麼？」

「他跟我說，只要老闆你每年都希望收到聖誕禮物，他就會聽見你的心願，然後把禮物送到你的面前，不管你幾歲。」顧培三抓準都衍吾可以準確吸收的節奏，堅定地說著。

──儘管他為了完成任務說了太多善意的謊，這句話絕對是真心的。

「爽欸、欸不對，他沒有回答我好孩子的定義是什麼！」聽到自己一輩子都可以有禮物的都衍吾放下遊戲機，露出潔白卻有點不整齊的牙齒歡呼，卻馬上意識到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還沒得到解答。

「因為我緊接著問他能不能分我們一隻馴鹿……」知道都衍吾不可能就這樣放過自己，但昨天想了一天都沒想到答案，只好用馴鹿轉移都衍吾的注意力。

「喔喔喔喔三三你好棒，馴鹿欸，那聖誕老人怎麼說？」聽見顧培三竟然記得自己想要馴鹿的事情，都衍吾眼睛閃著光芒，萬般期待聖誕老人的回答。

「他說昨天不行，因為他還要靠著馴鹿趕去其他地方。若你明年的願望也一樣，他就會把馴鹿送到……但失去聖誕老人的馴鹿魔法很快就會消失，所以牠只能在空中奔跑一次，之後就會變回普通的馴鹿。」如果請父親一起幫忙蓋出透明的空中走道應該勉強可以製造出空中奔跑的感覺吧……顧培三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

「蛤，好可憐喔，那我不要了，叫聖誕老人把馴鹿收好。」但聽見馴鹿的魔法會消失，讓都衍吾一臉無法接受地凝視著顧培三。「我養普通的就可以了，看在聖誕老人答應每年都要送我禮物的份上不跟他搶馴鹿。」

「是，老闆。」等會要去跟父親說這件事情才行，看哪裡可以買馴鹿……

「……啊、還沒看三三你的聖誕禮物是什麼！」都衍吾說完便逕自跑去打開顧培三的聖誕襪，裡面放了兩片這個月21號才剛發行的PS3遊戲片。「靠超好的！聖誕老人竟然買賽車和音速小子給你！剛好可以放到我的遊戲機裡面玩耶！」

「可能聖誕老人知道我和老闆總是一起行動。」顧培三的視線被都衍吾塞到自己眼前的遊戲片填滿，卻絲毫沒有困擾的感覺。

「超上道的！三三我們今天就來玩！」蹦蹦跳跳地把遊戲機和遊戲片都抱在懷裡，都衍吾只差沒有馬上找插座開始安裝。

「是，老闆……」此時陽光已經打進都衍吾偌大的房裡，顧培三望著都衍吾在眼前跳來跳去的臉逐漸清晰，同時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老闆，你是不是還沒去刷牙洗臉？」

「……啊！」身子一僵，知道顧培三不可能同意自己偷懶，都衍吾看了他一眼便認命地放下懷裡的東西往浴室移動。

「我先去請廚師備早膳。今天星期一，還要上課呢。」

「上學不重要啦！我要玩遊戲！」已經關上的浴室門內傳來抗議的聲音。

「不行，老闆你可以沒聽課，但還是要出席。」卻被顧培三直接否決。

「欸說好的實現我的願望呢！」於是抗議的分貝數又往上提高了一些。

「這個不行，老闆的父親有交代不可以曠課。」顧培三只好更堅決。

「吼、三三你是我的執事欸！」這次都衍吾的聲音明顯在鬧脾氣，但卻沒有原本那麼理直氣壯。

「其實我也認為這樣對老闆比較好……下課後就能玩了，一回來我就幫你安裝程式。」於是顧培三也耐著性子，用交換條件的方式來說服自家老闆。

「……好啦。」像是對顧培三提出的條件尚可接受，浴室裡終於認命傳來盥洗的水聲，顧培三這也才放心地離開都衍吾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見父親站在牆邊並不是特別驚訝，心裡只想著要快點盥洗完趕上老闆進度的顧培三向父親問候完便準備走離，卻被父親伸手攔住：「三三，你做得很好。接下來我要告訴你最後一個執事守則。」

聽見是這麼重要的事情，雖然弄不清為什麼非得要這個時間點述說，但顧培三還是停下腳步，轉身從櫃子上拿起專用筆記本準備記錄。

老吾的禮物是 2006/11/11 剛上市的PS3

三三的禮物遊戲片則是下面兩片：

F1 CHAMPIONSHIP EDITION (F1錦標賽)

地區：    日本

首發：    2006-12-21

Sonic the Hedgehog (音速小子)

地區：    日本